“你永远是父母的孩子，你也永远是你自己。我愿有一个永远快乐健康的孩子，但也乐见你去经历所有你该经历的人生，包括山路和风雨……。”
疫情还在，高考结束了。女儿茜茜马上就十八岁了，我想起去年学校成人礼写给她的一封信。这封信早就编辑好了，静静地放在“谈艺问哲”里，一直没有推送。我想我在等一个时刻，等她终于十八岁的时候，把这些文字重新发给她，这封信是一种感谢，也是一种纪念。
感谢过去十八年从来没放弃努力的女儿，纪念她走过的路、爬过的坡。高考结束了，生活才刚刚开始。作为一直在观众席上的父母，惟愿那个永远选择热爱的孩子，勇敢地奔赴属于自己的山海。
很久没写信了，这一次是写给女儿，在成人礼这个特别的时刻。我和老周商量，我执笔，老周抄写，于是就有了这一封18页纸的家书。
对于成人礼，起先茜茜并没有太多热情，她说：“这个仪式把我们成长的焦虑提前了。”明年才18岁的孩子，和她的大多数同学一样，对年龄开始介意。成人礼仪式结束之后，看着茜茜分享的和同学的照片，处处是青春灿烂的笑容。从她们宣誓的那一刻，这个仪式的意义就植入了她们的内心。对孩子们来说，这是一种纪念，也是一个新的起点。
在成人礼上，我和老周一起看茜茜写给我们的家书，那一刻，很感动。她和我们有着相同的生活的底色，她已然是个小大人了，有了自己对生活对未来的态度。征得茜茜的同意，我们把写给她的这封信放入《我们的家书》中，这是我们仨共同在做的事情。
多年前我们一起发愿，之后有了“习之堂”。历经了无数甘苦之后的今天，那个我们牵着手走路的孩子，悄悄对我们说：“我想和你们一样，去追寻自己想要的生活。”
亲爱的孩子，感谢你和我们同路。
茜茜，亲爱的女儿：
高三的成人礼马上到了，想着你在学校每日努力的样子，我也该认真地给你写点什么。
17年前，我们很幸运地成为了你的父母。至今还记得那个黄昏，医院，我躺在手术台上，半身麻醉的我，头脑有些模糊地盯着头顶刺眼的手术灯，紧张地等待你的到来。第一次做妈妈，看到你的样子，惊喜又紧张。你出生的前三天，在医院单间病房里，爸爸整晚看着你不敢闭眼，生怕你被别人抱走了。
从你出生的那一刻开始，爸爸就开始记录你成长的每一个瞬间：第一次啼哭、第一次微笑、第一次大小便、第一次喝奶、第一次翻身、第一次蹒跚学步、第一次牙牙学语等等。你的每一点变化，在我们眼中，都好似打开了一个全新的世界，那里四季鲜花，充满希望和无上荣光。
那个记录你幼年时成长的黑色小本子，我们一直保存着，每次看到里面记录的文字，都像是看到婴幼儿时期的你。
再大一点，妈妈开始在网站上记录你说的话，取名“茜茜语录”，那些看似平常的话，从你嘴里说出来，是我们听到的最美好的声音。
1岁，我们抱着你在开满桃花的沙湖边散步，听你牙牙唱歌。
2岁，你第一天上幼儿园，妈妈从围墙外看着你，教室里其他的小朋友都哇哇大哭，唯独你坐在那儿，不知所措。
3岁，你跟着我们在北京挤公交，被我抱着登上烟台蓬莱阁。
4岁，你随我们从湖大搬家到中大，在幼儿园独立面对新的环境。
5岁，你跟我们一起去台湾访学，站在基隆港吹陶笛，一起经历去和平岛的艰苦与惊喜；返程时我们俩在香港机场，你小大人似地守护着我们的行李。
6岁，听我们读了6年睡前故事的你，突然间有一天拿着一本书，钻到我们床上，要给我们读睡前故事。
7岁，一年级散学礼，我们做好了接受你成绩平常的准备，你却用老师奖励的全班唯一一套羽毛球拍告诉我们：相信我，我可以。
8岁，你在家里写小剧本，做小导演，我和爸爸做你的演员，还记得你羞涩地说：“对不起哦，我第一次做导演，请多关照！”
9岁，你独自完成人生的第一部小说，1万多字，条理清晰，人物鲜明，为自己获得了1张元的游戏年卡。
10岁，你在曲阜和爸爸一起参加夏令营，从此开启你的“小馆长”之旅。
11岁，你独自拖着箱子去参加美国英语村冬令营。在半夜的家长群里，看老师发的照片，我暗自惊喜，因为所有的照片里，你都在专注地做自己的事，即使在舞台上，也不管摄影师的镜头在哪里。专注是一种能力。
12岁，我们一起在日本1月有余，我陪动漫迷的你去了5次秋叶原，相同的街，相同的店子我们走了5遍。每次你都会仔细地观察橱窗里每一个手办的细节，仿佛从不曾来过。只到最后一次去时，才买了2个心仪已久的手办。懂得欣赏，也要学会放弃；后来在京都，你陪我走哲学小道，我们聊着天，吃遍了那里的抹茶点心，那时候我才发觉，我曾经抱着行走的小姑娘，如今已经和我一般高，可以跟我走一样的路，聊不同的天。
13岁，你花了半年时间临摹完我们从台北故宫博物院带回的《富春山居图》，爸爸还找了一群书画家为你题跋。我们惊喜的不是你画得有多好，而是这个漫长过程中的不懈坚持，比结果更重要的是你坚持的心。
14岁，暑假你陪我一起去新疆，我们一起走沙漠，经历吐鲁番的炎热和火焰山的高温，无论坐多久的车，走多远的路，你没说过累；
15岁，初三晚自习后，我经常隔着校园围栏，看你独自在操场上跑步或跳远，从小体育成绩不及格的你，最终给自己挣来了中考体育满分；那年暑假，你每天走很远的路去学画，得知高中入学要会游泳，一向怕水的你，在游泳池一头扎进水里，虽然有教练，但是岸上的我还是胆战心惊，上岸后问你：“直接跳下去，不怕吗？”你漫不经心地说：“不跳下去怎么学游泳？”我看到了你的勇敢和勇气，以及坚持不放弃的努力。
16岁，你离开家，拉着行李箱去华附住校，开启了新的高中生活。从此我们不再日日相伴，你开始有了自己的生活圈子。你说：“高考不是高中生活的全部，我要因为热爱而学习。”
过去的17年，在记忆里，你走的每一步在我们眼中都是美好的，哪怕是流泪、耍小脾气的时候，我们对你也都是爱。
如今即将18岁了，祝贺你，我的女儿，祝贺你即将成人，祝贺你即将拥有属于自己的独特的18岁。同时也要感谢你，感谢你的陪伴和同我们一起的经历，有了你，才让我们在过去17年，体验到了为人父母不一样的人生。
亲爱的女儿，在你即将走向自己新的人生征途的时候，作为妈妈和朋友，我想对你说：
要心怀家国，有赤子之心，做一个温暖纯良的人。英国诗人拜伦曾说过：“不爱自己国家的人，什么也不会爱。”长大以后，不管你生活在世界的哪个角落，都要爱自己的国家。不管你面对如何复杂的环境和如何困顿的人群，都要心存善意。要记住，温良是我们骨子里的东西。
要心地诚实，有宽容之心，做一个谦虚自律的人。你从小就是一个诚实的孩子，这一点我很欣慰。诚实地面对生活是一种品德。所谓宽容之心，首先是对他人的宽容，你要知道，这个世界上没有完美的人，也没有绝对圆满的事。如果你在意一个朋友，不光要接纳他的优点，也要学会容纳他的缺点。至于自律，我很放心，因为你做得很好。从初三开始，那个每天早晨6点左右就起床几乎没有例外的你，经常让我感动。你遵守生活中所有的规则，这很难得，因为一个自律的人才能获得想要的自由。至于谦虚，我相信你能做到，不自满，肯接受批评，你要相信，那些认真批评你的人，多半是你的朋友或亲人。
要自信，也要正视自己的缺点，接受自己的不完美，做一个向上的人。每个人都有缺点，你也不例外。当你发现自己的缺点时，不要害怕，也不要沮丧，努力去正视自己的缺点，或许那正好是你成长的空间。你对自己有要求，但我也想说，每个人都有自己能力的天花板，要学会接受自己的不完美。
我记得你曾经问过我：“你和爸爸觉得我什么都好，我担心那是因为你们是我的父母，其实我实际做的没那么好？”能时刻保持自省真好，但你不用担心，不管是作为父母，还是作为朋友，我们从心底里觉得你做的真的很棒，虽然也有些小情绪、小毛病，但是我们愿意和你一起去接纳那些不如意的地方，因为你本质上是一个向上的孩子。你有向上的内动力，这就值得我们随时随地毫不吝啬地鼓励。
要苦中作乐，心向光明，做一个有光并且愿意发光的人。我们一起看过的电影《无问西东》里有一句经典台词：“这个时代缺的不是完美的人，缺的是从心里给出的真心、正义、无畏和同情。”我希望你做一个有光且愿意发光的人，心向光明。虽然我们一起走过的岁月多是美好的回忆，但我依旧要说生活多半是苦的，在苦闷的岁月里，要学会苦中作乐。用自己的兴趣爱好帮自己走出苦闷或灰暗的时刻，让生命多一些光彩。
我愿你有三五知己，对朋友，要毫不求回报地付出。因为时间会证明，那些最终一直以各种方式陪伴你的人，多是你愿意花时间花心思去陪伴和了解的人。你温暖了别人的人生，别人的温暖才能照亮你。
要勤锻炼，珍惜生命，做一个身心健康的人。身体是自己的，生命是自己的，在任何时候，都要爱惜自己的生命。前路也许并不像你曾走过的那样平坦，人生总会经历点什么。无论是晴天还是阴天，请随时给自己准备一把可以遮挡风雨的伞，而在心里你也要有一把可以抵挡一切风雨的伞，这把伞就是你坚强的内心。
这世界往往有各种声音，所有的声音，你都可能听见，要学会屏弃和遗忘。对于那些可能伤害到你的人和事，不介意、不回应，微笑着过自己的生活，是抵挡伤害最好的方式。你要记住这世上真正能伤害你的只有自己。
要有独立的精神，自由的思想，做一个真实的人。中大里的陈寅恪故居你曾去过多次，陈先生提倡“独立之精神，自由之思想”。你立志要做历史研究，所以我愿你选择一种你喜欢的方式，把它当作你的人生理想。努力做一个真实而纯粹的人，不虚伪，有独立的精神和自由的思想，虽然这很难，但这是努力的方向。有方向就一定有到达的路径，在这条路上，我和爸爸愿意陪你同行，无论路途多艰辛多遥远，你要相信，一直在路上就有机会到达。
亲爱的女儿，想说的话很多，但是最想说的是，你要做独立的自己。即使是父母对你说的话，你也有筛选的权力。你不必做一个“听话”的孩子，你要做的是，时刻倾听自己内心的声音。当你快乐时，我们跟着快乐；当你迷茫或困惑时，别忘了自己的珍贵，要记住永远做你自己。
你永远是父母的孩子，你也永远是你自己。我愿有一个永远快乐健康的孩子，但也乐见你去经历所有你该经历的人生，包括山路和风雨……
谢谢你，我的女儿，祝福你成人！
爱你的妈妈
年9月27日于祈乐苑
在茜茜学校的成人礼盛典上，老周有幸被邀请作为家长代表录了家长祝福视频。第十八张图片，就是当时视频祝福语的内容。
谈艺问哲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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